今年夏天,我去参加了一次清山活动,经过14km徒步,我收拾了一大堆不可降解的垃圾,觉得巨有成就感,逐发朋友圈。
但没成想,我的清山活动却引来了一些朋友的嘲讽:他们都觉得花钱捡垃圾的事简直是欺骗,环保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,就为了让老百姓花更多的钱,问我为啥还要环保?
还记得那张地球母亲流着眼泪的画面,上面写着:“别让我的眼泪成为地球最后一滴水。”在那个年代,环保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道德责任,仿佛每个人只要从节约水电、垃圾分类做起,就能拯救地球。
节目中丁院士的那句:“中国人算不算人?同样都是人,为什么我们要减排呢?”尽管谈的是发展权,却成为了一些网民心里声讨“环保伪善”的檄文。
不需要费力,只需要随便点进去一个相关视频,就会发现留言板里很多质疑的声音:
这种对于环保的逆反情绪,不单单是宏观的,也是微观的,它甚至引发了人们内心对于不公正的阶级怒火。
在很多人看来,环保本应该是人类集体努力的大事件,但现在的状况却成了穷则低碳,达则希望其他人低碳。
一边是宣传我们要环保,另一边是名人高调炫富和滥用资源的新闻层出不穷,像卡戴珊家族每月用水870吨的报道就引发了公众的不满,为了美化庭院,水龙头24小时不关。
这些让大众愤恨的公众人物不止一位,还有查尔斯三世,长期以来他以环保倡导者著称。
更讽刺的是,在2020年就减少航空碳排放问题进行演讲时,查尔斯选择了直升机出行——专家预计查尔斯的这些交通活动会产生2.5公吨的碳排放,并花费高达12000英镑(约合人民币11万元)。
这种差异,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公平的感受—让人觉得97%的人克制生活,是为了让那些占据地球大部分资源的“3%的富人”去浪费:
随着极端环保主义者的激进事件新闻慢慢的变多,一种被迫环保的感受,便冒犯性地闯入了人们的生活。
曾经有一个著名的环保团体“灭绝叛乱”(Extinction Rebellion)在伦敦等地发起的抗议活动中,多次堵塞公共交通,甚至泼洒名画以引发对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的关注。
这种过激的手段不仅没有赢得更多人的同情,反而让许多普通民众对环保产生了抵触心理。对于一些人来说,环保应该是一种生活选择,而非被强行灌输的道德义务。
这些争吵、辩论与思考,每天都在网络上不断上演,随着时下人们的音量日益增高,总给人一种感觉——环保似乎已经成了被唾弃的主义,成了烂掉的概念。
无数社会化媒体关于极端气候的抱怨、机构的调研报告,都显示出全球人民群众并非唾弃环保的概念——按2023年普华永道全球调查的数据分析来看,80%消费者愿意为环保付出高溢价。
这种“心口不一”与其说是虚伪、是对环保主义的愤怒,倒不如说是越来越聪明的花了钱的人一总系统发出的诘问:
我要为环保付出的溢价,到底值不值得?如果环保真是全人类的事业,那么为何需要成为一场挣钱的事业?
早在2021年比尔·盖兹所著的《气候经济与人类未来》提到了“绿色溢价(Green Premium)”一词,简单来说,就是我们在选择环保的商品或服务时,常常要比传统产品多花更多钱。
这种溢价是因为环保产品在生产的全部过程中需要用更贵的原材料、更高的技术标准或更严格的环保认证,因此导致成本增加。
书中举了一个例子解释绿色溢价:美国近年来的航空燃油平均零售价格是2.22美元/加仑,而航空用高级生物燃料的平均售价是5.35美元/加仑,绿色溢价就是两者的价差,也就是3.13美元/加仑,或者说超过140%的溢价。
在我们的生活中能够正常的看到更多实际的例子,一些品牌推出的“可持续时尚”系列新产品价格确实高昂,并且价格远超普通商品,甚至连环保袋的售价也比传统塑料袋贵了十几倍。
而被包装为环保概念的商品也比传统商品要卖得快,WGSN公布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前者的销售速度比后者快了270%。
谷歌的一项调查显示,58%的企业高管承认他们企业存在“漂绿”(greenwashing)现象。所谓漂绿,指的即夸大或虚构自己产品的环保效益。
当时人造肉被打造成环保解决方案的明星产品,宣传中称它能够减少牲畜养殖带来的二氧化碳排放。
但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研究之后发现,人造肉生产的全部过程中的碳排放量甚至有可能是普通牛肉的4到25倍,远超人们预期。
贝恩咨询《2023全球可持续发展报告》显示,调研范围内全球2.3万名消费者愿意为环保产品平均支付12%的溢价,然而在美国标榜为环保产品的平均溢价却高达28%。
值得注意的是,报告数据显示,虽然50%的消费者表示可持续发展是他们的前四大购物标准之一,但是当被问及两种产品中哪一种的碳排放量更高时,高达75%的消费者表示判断错误或者表示不知道。
如此,花了钱的人企业缺乏信任的问题也可见一斑:只有28%的消费者相信大企业会生产真正环保的产品,而相信独立小企业的消费者占45%。
当消费者的环保热情被反复利用,却看不到实际的环境改善,普通人承受的环保压力逐渐转变为一种两极分化的怨恨,是事物发展的必然。
这些年,我们耳熟能详的气候危机警告和“拯救地球”的环保口号,在面对钱包问题时,往往显得有些力不从心。
但是那些疫情过后的发达国家,消费者的关注点已经从环保转移到了生存成本上。
国际货币基金组织(IMF)预计,到2025年通货膨胀仍难以回归正常水平,意味着生活成本压力短期内不会减轻;2023年WGSN的一项报告说明,全球的循环经济程度从五年前的9.1%下降到了7.2%。
从这些数据中我们显而易见,人们一边清楚气候危机正在逼近,一边却发现,经济下行使得环保的溢价越来越难以承受。
但这不单单是消费者能够解决的问题,而是总系统需要面对的挑战,如何“0痛环保”才是普通消费者所关心的。
比如,日本的小村落上胜町的“零废弃”生活方式,或许是适合当下环境的一种解决方案。
这里以“零废弃”生活方式闻名,早在2003年就开始推动垃圾分类与回收,村庄里没有垃圾填埋场和焚烧场,所有居民都需严格按照34个类别进行垃圾分类,并亲自送到垃圾站,目标是在2024年实现100%的垃圾回收利用率。
可能大家听见垃圾分类,觉得这有啥的啊,老听说了,不稀奇。但是上胜町的模式,做到了不需要消费者承担额外成本:
比如回收利用方面,小镇上专门设立了一家循环店铺,上胜町的居民能在此免费交换闲置的旧物;镇上还有一座标志性建筑,是由回收的废料建成的零垃圾酿酒厂;里面的餐厅,悬挂着五彩缤纷的吊灯,也是由废弃瓶子做成的。
正是因为这种循环经济的支撑,他们把垃圾回收利用实际做到了极致,直白来讲,很划算——以至于当地居民至今一直践行着三原则:
因为环境得到极大的改善,减少了二氧化碳的排放,使得上胜町环境慢慢的变好,水源干净,空气清新,空气几乎无污染。
这种独特的生活环境,再配合当地的温泉,吸引了大批游客纷至沓来。并且上胜町的温泉宾馆是靠燃烧回收的生物燃料来供暖,每年能节约约8万美元。
经济危机、阶级叙事、国际争端像是一丛不断生产蔓延的吸血藤,它们层层叠叠地生长、缠绕、掩盖真正的问题,使得它变得扭曲,面目全非,以至于人们试图提起它的时候,总会被它影响。从而失焦,让当下的多重危机变得更复杂。
旧船票登不上现在的船,今天我们聊起ESG、聊起环保、聊起改变之所以总会受挫,正是因为这一点。面对更迫切、更残酷的问题时,全世界都期待一个比口号、道德更实际也更具体的解决方案。
而对于个体来说,我们该相信环保从来不是一场阴谋。关于由它带来的问题,我想没有人比需要通勤谋生的普通人明白气候危机的紧迫。愈加燥热的天气,异常的暴雨,都在向我们证明一件事——就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