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钱晓珍八十岁,老公孙致远八十五岁,俩人琴瑟和鸣,相敬如宾,携手共度了六十年相知相守的年月,现在俩人头发全白,背脊佝偻,年迈老矣。
孙建是俩人老来子,钱晓珍四十四岁才生下他,捧在手里怕掉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千般宠爱,有求必应。
年月流通,孙建变得好逸恶劳,年少时欠好好读书,成家后欠好好工作,每月伸手跟二老要生活费,当之无愧资深啃老族。
生日那天,二老早早起来,钱晓珍特别穿了件枣红色毛呢,还给孙致远打上了领带,俩人相视一笑,穿戴结束打电话问孙建订的哪家酒店,孙建口气冷峭。
年关将近,二老打电话给孙建,让他帮助买点年货,家在六楼,他们年岁大了搬不动。
孙建推脱说没时间,二老步履蹒跚去了超市,大包小包往楼上提,钱晓珍一脚踩空,脑袋撞到了楼梯扶手,脑溢血进了医院。
万幸命保住了,钱晓珍住院期间,孙建连个电话都没有,仍是在澳大利亚的女儿打了通长途电话问了几句。
孙致远那几天寝食难安,眼圈乌青乌青,家也不回,缠绵身子跟钱晓珍挤在一张床上。
钱晓珍命虽保住了,但下半身失去了感觉,儿女是盼望不上了,俩人决议请个保姆。
其时是年关,钱晓珍又是那种屎尿都不能自理的,孙致远拄着拐杖,背脊佝偻,顶着北风,跑了六家中介才找到人。
她闲不下来,每天五点一个鲤鱼打挺,起床干活,地上拖得光可鉴人,桌子凳子,更是每天都擦,她还在阳台种了葱和蒜。
孙致远憋着怨气,天然大声回绝,俩人吵得面红脖子粗,孙建瞪着眼,梗着脖子,声响尖锐。
庄秋菊双眉一锁,听不下去了,头一扭,甩了辫子,大步走到孙建面前,指着他鼻子。
年三十那天,她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通,门口贴上大红色春联和福字,挂了灯笼,欢天喜地。
孙致远跟钱晓珍商量了下,塞给庄秋菊一个红包,庄秋菊死活不要,辫子一甩,五十岁人了,腿脚却利索,奔得比兔子还快。
庄秋菊眉头一蹙,突然想起,孙致远弯不下腰,煤气罐只要半人高,要开肯定是要折腰的,她一拍脑袋,一跺脚,平常孙致远不进厨房,她疏忽了,马上打了电话给孙建。
车窗外家家户户都热火朝天,张灯结彩,她鼻头一酸,润了眼,这次回去还没有来得及跟儿子好好说话。
床布枕套一星期换一次,粥都是用瓦锅熬出来的,一日三餐,吹冷后一口一口喂,每天帮她按摩,翻身,抓屎抓尿,也不皱一下眉,钱晓珍虽终年卧床,但身上一丝丝异味都没有。
孙致远身躯突然间矮下去几寸,他买了个项圈,坠子椭圆能够开合,巨细如鹌鹑蛋,他把钱晓珍相片夹在坠子里,项圈一向挂在脖子上。
那一年庄秋菊儿子大学毕业在找工作,孙致远知道后,动用了人脉,费了一番曲折,把他组织进了一个不错单位。
庄秋菊心里是不舍的,做保姆不只工作繁琐还要看主家的眉眼脑门,这些年,她没少受气。
但二老从没给过她脸色看,和蔼可亲,尊重她,且年年都会给她涨工资,她懂得知恩图报。
孙致远日渐消瘦,精气神似乎被人掠了去,脸色青灰,有时拐杖都拿不稳,常常这时,庄秋菊就背他,小心谨慎的。
父亲住的这套房但是上海黄金地段,怎么说也是几百万,二老平常节衣缩食,存款也不会少……
孙致远眼角流出浊泪,短短一个月他已瘦得皮包骨头,水米不进,呼吸都费力,但他听到了,由于听觉是人类最终消失的感觉。
孙致远悄然无声走了,没有子女的临终陪同,他手里紧紧攥着项圈坠子,相片里妻子笑靥如花。
孙建边哭边打算盘,父亲房子赶忙先租出去,租房协议一签,就算姐姐回来也没辙。
“您好,我是刘律师,你父亲生前立了遗言,名下房产归庄秋菊女士,存款归孙慧女士。”
孙建气得七窍冒烟,姐姐嫁到了国外,也没伺候过爸妈,却分得了存款,自己连个屁都没有!
“现在老龄化严峻,白叟心思需求常被忽视,孝顺的子女逢年过节回家看看,不孝顺的,不只不反哺,还毫不隐讳啃老,对白叟态度恶劣。”
他深夜狂踹庄秋菊家门,搞得街坊不得安生,往钥匙孔里塞牙签,泼大红色油漆,在小区散播谣言。
老爷子都走了,还要担负莫须有罪名,现在只要把房子过户给孙建,才干堵住那些悠悠之口!证明洁白。
几百万就这么吊水漂了,他越想越不甘,恨得咬牙切齿,最终剑走偏锋,找了庄秋菊。
还没等庄秋菊反响过来,孙建拳头已重重落在她脸上,接着一脚又一脚踹在她身上。
庄秋菊蜷缩成团,痛到哑然,孙建一拳又一脚,庄秋菊听到胸口传来骨头开裂声,认识逐渐含糊。
庄秋菊面如土色,慢慢摇了摇头,孙建毕竟是二老儿子,白叟尸骨未寒,她不忍。